右起:吕胜中、苏新平、马修巴尼 左起:吕胜中、尹吉男、徐冰,在老美院被大家称为“三剑客” 中国著名艺术家,中国实验艺术先行者与领军人物,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实验艺术学院首任院长吕胜中先生于2022年10月26日因病逝世,享年70岁。 这里,谨辑录吕胜中先生部分昔日同事、好友和学生的追思。 “扯开凡俗的泥封, 我与我们相逢—— 我们有金、木、水、火、土, 我们有色、受、想、识、行。 我们剪出生命的真我自由, 我们沟通灵魂的瞬间永世。 去远了—— 依然的姿势, 再见的形容。” ——吕胜中 《小红人的故事》(节选) 悼老吕 徐冰 艺术家、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老友胜中就这样走了,真希望这不是真的。自然的轮回就是这样,一个再有聪慧的头脑,一个积聚了这么多学问和阅历的人,一个感受力极强、言说话语透着诙谐的人,中止了呼吸,一切就都带走了,从此不会再增加任何内容。而有生长性的部分,要靠后人去慢慢体会他在世时做的事情的价值。 几天前从陈文骥、马晓光那得知,老吕哮喘病犯了,在ICU抢救。这以后每天的音讯只能从他儿子吕小回处得知。他也见不到爸爸,进去就与家人、友人再无法对话,每天用微信向大夫了解病情。22日说:“气管曾经松弛了,肺阻力已降低,整体状况比之前好一些……”23日:“大夫觉得各项数值挺好,明后天准备撤ECMO了……”昨晚忽然说:“老吕状况不太好,曾经下病危通知书了……”什么!不是有好转吗!只能祈祷他好起来。整夜似睡非睡,早上得知他两小时前走了。不能置信啊!他不时是生龙活虎的呀! 这是真的,这个生动的人再也不会出往常我们面前了。不论是他谈见解、发脾气、好意待人、争强好胜还是怎样……他真的走了还是很想他。 我和老吕是“文革”后央美较早一拨的硕士研讨生。当时在同窗中交流最多的有老吕和老尹(吉男),没日没夜地谈论些不着边的事。我们之间成了密度和浓度极高的,在思想与智商上相互倾注的对话者,这种状态回想起来,真是一种享用。我说:“我插队时在山里刻写钢板,做油印刊物,我能把颜色套得精确无比”。他马上来一句:“我在部队放电影,放映前放自己做的幻灯片,我有措施让放光辉闪动起来。”我说:“我开端做《天书》了。”他就说:“我每天去拍你刻字,你就成了我项目的演员。”我那时给一些朋友刻木章,他儿子吕晓辉那时才几岁,他要我为爱子刻一方。我把吕字上边的“口”折叠下来,正好就成了一个“回”字,从此晓辉就有了“小回”这个名字。他看我挺自得,就说“吕”是爱的意义你知道吗?我一时没反响过来。他自得地说:“接吻!”……后来就有了我们在中国美术馆同时举行的双个展。 我在美国时,看到一套很精巧的大书《意匠文字》,我觉得这书真像老吕做的,结果就是。那时我在做作品《猴子捞月》,正需求这类书,我联络他说:“这书很棒,就是太大了,我在路上跑来跑去真不方便用。”他说:“小开本马上出来了,我给你两套,一套在北京,一套放纽约。” 后来他忙他的创作和实验艺术学院,我忙我的创作和在央美馆为老先生和学生办展,交流没以前多了。一次我去他实验艺术的办公室,我震惊了:有床、有书架、有各种民间珍藏的摆件,看起来就是他住的中央啊。其实,他就是太拼了。 老吕住进ICU后,我们的问候他其实并没有收到。往常人走了,大家对他的吊唁,他能“收到”吗?我总觉得,他与他人有些不同,他像是在灵异空间中自由行走之人,或许真能在那个世界感遭到大家对他的喜欢。 2022年10月26日纽约 给老吕的最后一篇文字 尹吉男 美术史家、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走得太忽然了,老吕,我少了一个机智而健谈的挚友。昨天听到这个凶讯,半天没回过神来,但是却是冰冷的事实。 吕胜中、徐冰和我,在老美院曾经是“铁三角”或“三剑客”(后来以讹传讹就成了“美院三杰”,又考证了我的学问生成史)。我们是同一届的研讨生,徐冰是在职研讨生,读完了还是留在美院教书,老吕和我都在毕业后同时留校,他在年连系(后来改为民间美术系),我在美术史系。我们三位从同窗到好友,又成了同事。老吕年长徐冰三岁,徐冰长我三岁,密集性的思想火花随时爆发而闪烁。老吕谈到兴奋时,会蓦地站起来,手舞足蹈,满脸放光。而徐冰沉稳、诙谐应对。 读研时,我先认识了徐冰,一见钟情。我和老吕是经过徐冰认识的。老吕很有天赋,对民间美术和当代艺术有很深的了解,对颜色极为敏感。言语机智而有画面感,流利、诙谐。有一段时间我们有过很多关于当代艺术的畅聊。老吕爱开玩笑,对我说:你要知名,先得取个很牛的笔名,应该叫“全顿”(当时有个很红的作曲家叫“谭盾”,用了谐音),觉得是个玩笑,终于没被我采用,很遗憾我还叫尹吉男。1987年我们在一同聊艺术,八五新潮过后,当代艺术在十字路口上,我和徐冰、吕胜中的讨论更为深化。到了1988年10月,中国美术馆举行了“徐冰版画艺术展”“吕胜中剪纸艺术展”的双个展,当时很惊动。我为《中国美术报》写了“中国当代美术的转机点”,由于发表不迭时,题目就改成了“徐冰吕胜中艺术展观后”了。等到我出版《单独叩门》时,题目又改回原题,这差未几是我的第一篇艺术评论,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国画系的胡伟教员善诙谐,曾在老美院大门口,见到老吕问:“吕爷忙吗?”(那时美院年轻教员戏称对方为“爷”,估量都是受老舍《茶馆》的影响)老吕说忙,胡伟说:“吕爷一忙,中国美术就有希望了!”这个对话成为美院的经典段子。诙谐归诙谐,在当时也是实情。老吕和徐冰的共同特性都是天赋高,思想生动,又极端勤奋刻苦,不做则已,一做到底。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都不同水平地激活了我对当代艺术的兴味和深思。徐冰去了美国之后,三人行就告一段落。我和老吕的热聊断断续续,他的“招魂堂”(工作室)曾经是美院的小中心,高朋盈室。 老吕走了,再也看不到满脸神采、两眼放光的他了。想到这里,内心震动了一下,这是悲痛不可比较的震动。我曾经不太顾及他走了对中国美术界有多大的损失,这个损失是肯定的,但关于我,或者徐冰,这个损失将会是久久的内伤!在老吕生前,我给老吕写过四篇文章(包含一篇展览前言),都是老吕的作品激起出来的。老吕有次特地写过一个字条给我:“老尹,你要写真心想写的文章,不要写他人让你写的文章!”这句话我不时记在心里。老吕,对你而言,我最后一篇真心想写的文章,却是痛心写出来的,可惜你读不到了。 2022年10月27日深夜 曾经的邻居 后来的启示者 苏新平 艺术家、中央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听到吕胜中先生逝世的凶讯,十分震惊!近期听到他身体欠佳的信息,但没想到走得如此忽然,令我难以接受。震惊之余,头脑中不时呈现他的音容笑貌和过往的点点滴滴。 我与吕胜中是上下届研讨生同窗,他比我高两届。我留校任教后,与他同住王府井校园4号校职工宿舍。我们两家的房间是斜对门,我们属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泛泛之交。1988年他在中国美术馆举行了个展,让我很震动,我对他的关注多了起来,我们之间的交往开端不一样了。他的艺术思想以及借用民间艺术中止言语转换的共同性措施和当代性呈现,对我产生了不小的启示作用。 2003年后,我们俩分别担任了实验艺术系和版画系主任,我们的交往比以往愈加密切了。十多年来,令我感触特别深化的是他对教育的酷爱,特别是他对创建实验艺术学科的投入,着实让我敬重。无论是教学思想、专业设置、课程编排都表示出他的敬业肉体和学术格局、学术定力及学术规范。他在教育和艺术上取得的成就,赢得了不只是我,还有宽广师生和艺术界同行的普遍尊崇。 今天,吕胜中先生分开了我们,令我们深感惋惜。我们在缅怀的同时,不能遗忘他做人的质量,他为人处事的真诚、直率,他对学术的操守,他鲜活的艺术思想,共同的言语方式。吕胜中先生的艺术成就和教学遗产,必将成为我们受益的可贵财富。 2022年10月28日 同行、同窗 兄长、师友 艾安 艺术家、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特聘教授 吕胜中教员的烟瘾很大,闲坐下来会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同时,伴着他特有的、带着浓郁山东滋味的话语,苦口婆心地给他的学生们提出一个又一个创作和生活的倡议,声音洪亮、情真意切……这是我对吕教员最早的记忆。彼时,我在民间美术系大专班代课。那是1990年末,刚毕业的我,为找工作,如无头苍蝇般团团乱转,去处没下落,收入零,每天在校尉五号出出进进。一天,在老美院校园里的那块巴掌大的球场上,我遇见了吕胜中教员。聊天中,吕教员知道了我的近况,他思索片刻,用没得磋商的口吻说,来给我的学生们上课吧。就这样,我来到当时位于旧辅仁大学的课堂,开端面对大部分都比我年长的民间美术大专班的学生,开讲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堂专业课程。 实践上,我和吕教员有很相似的阅历,年轻时都在部队当兵,从事着相同的工作:电影放映员。1984年,吕教员入美院读民间美术研讨生,我则在1986年考入连年系(后更名为民间美术系)入读连环画专业,至1987年吕教员研讨生毕业,我们还有过一年的同窗缘分。也由于此,我们这拨老同窗,私底下还经常会亲切地称谓他“老吕”。这也是我们亦师亦友、兄长加师友关系的开端。1987年,吕教员在我们民美系的04画室,创作完成了他的毕业作品:《生命——瞬间与永世》,作为本科一年级重生,我目睹了他在一幅超长超大的画布上,用鲜明的颜色和共同的外型,完成了他艺术人生中的处女作。两年之后的1988年,他在中国美术馆的第一个个展,将他的剪纸小红人推向了世界。至此,他的艺术开端从中国走向了世界。 吕教员走了,但他的音容笑貌犹在。用同班同窗黄勇拟就的挽联,寄予我和民美系86班全体同窗的哀思:小红人看世界,界已无界;大山水揽胜中,中归其中——吕先生千古! 2022年10月28日零时 守候,直到 最后一刻 冯梦波 艺术家、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与科技艺术学院副院长 1988年10月,吕胜中和徐冰二位先生在中国美术馆的双个展,对正在美院读书的我有严重的启表示义。吕先生关于民间美术的挚爱和深化了解,令他的作品在中国的当代艺术中独树一帜,气势恢宏又精妙耐品。先生关于艺术教育的满腔热情和杰出贡献,是他留给中央美院及美术界的可贵遗产。昨天下午,在吕先生的弥留之际,我和他的学生们一同守候在急诊室外,脑海中默默地回放着先生的音容笑貌和他精彩的作品,直到最后一刻。吕胜中先生千古。 2022年10月27日 两三点雨山前 邬建安 艺术家、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与科技艺术学院副院长 吕教员抽很多烟,坐在电脑前面特别抽得多,致使于他的电脑被烟油熏得似乎历尽沧桑的文物。可教员又常常把烟点着后,就那么用手掐着,全神贯注在屏幕上,可能一根烟也嘬不上两口就燃尽了。一次,我眼看着他把烟拿反了,烟头太久没吸,灭了,他拿起火机想把它再点着,却烧到了海绵过滤嘴,嘬了半天不出烟,才发现是把烟拿反了。他看我在一边偷笑,忽然也笑了,“记着你教员的吧,哈哈哈。” 实验艺术在美院2005年兴办的时分,只是一个挂靠在油画系下面的工作室,那时只需一间从基础部借来的仓库,暂时做教室用。其实也只需半间能用,另外那半间还堆着牛骨头、模特架等各种基础部的教具。一年后,设计学院搬家,五号楼二层腾出来好多间教室,我们终于有房了,实验艺术工作室也改名“实验艺术系(筹)”。那个分房的暑假,我们都快乐坏了,觉得一个能够大展拳脚的世界,正张开双臂拥抱我们。拿到钥匙第二天的中午,我莫名地想去看看新房子,就跑去了教学楼。第一间房的门没锁,我推开门,惊奇地发现吕教员正坐在沙发上出神。听到我进来,他转过头看向我,什么也没说忽然笑了,我也笑了。吕教员的笑容说了很多很多,那笑容也印在了我一切关于实验艺术初创时期的记忆之上。那时的吕教员五十四岁。 今天清晨在多伦多的旅店里被胃疼弄醒,看了看表,五点钟。点亮手机,看到於飞发给我的一句话:吕教员走了。前个星期听小黑通知我吕教员住院抢救,总觉得一定会好转:他是那么有能量的人,不会的。当“吕教员走了”简单的几个字传来,我想狠狠地喊“不接受”,我们都不接受,人就永不会走,不能出叛徒!最厌恶什么“逝者”“节哀”,都是叛徒用的词,他们屈从了!他们屈从于医院的诊断书,屈从于民俗设计的一连串把人搞到精疲力竭的仪式,只为证明人走了。为什么要做这种证明?!为什么呢! 我眼前,那位在掌声中抱拳行礼的巨匠,那位坐在空空荡荡教室里,扭过头笑起来的教员,他永不会走,他就站在那里,他就坐在那里,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2022年10月27日 本文节选自邬建安《两三点雨山前》 文并图/转载自:中央美院艺讯网(www.cafa.com.cn),中央美院艺讯网是中国艺术院校中首个由学院官方主办的纯学术性中英双语网站,不只是中央美术学院对外交流的窗口,也是世界了解中国当代艺术的最重要渠道之一。关注:1.网址搜索:https://www.cafa.com.cn/ 2.微信搜索:CAFAARTINF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