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疯长》是一个惊喜的发现。” 在《日子疯长》新书发布会上,出版方代表、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审、《当代》杂志主编孔令燕如是说。 这是一部游子的回归之作。20年前,年轻的评论人龚曙光投笔步入商海,从潇湘晨报到中南传媒,在成为中国文化产业耀眼的领军人物的同时,文学离龚曙光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直到一个特别的契机,令他重新捡起了笔,烙印于骨血中的记忆与栈恋顿时苏醒,《日子疯长》这样一部令业界惊喜的作品由此降生。 《潇湘晨报》兴办人、中南传媒董事长、知名评论家、作家龚曙光 2018年7月18日,作家、出版人、中南传媒董事长龚曙光做客特区深圳,列席了回归之作《日子疯长》的新书发布会。在这部散文集中,他以细腻的笔触描画了自己故乡的风土人情,为那个渐行渐远的时期和其中相遇相惜的人物留下了一份温情而酸愁的记载。茅盾文学奖得主张炜盛赞该作“叩击心弦”“过目成诵”,余秋雨称其“满纸厚味,让人舍不得快读”,龚曙光则宣称,创作《日子疯长》,是他“一个人的文艺复兴”。 在发布会现场,龚曙光和知名评论家、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莉,著名散文集《山河袈裟》作者、湖北省作协副主席李修文盘绕“还乡,带着灵魂上路”话题展开深度对话。已被文人墨客“写烂”的故乡,在龚曙光笔下究竟有怎样的不同?重拾作家身份,为龚曙光的人生带来了哪些变更?“一个人的文艺复兴”究竟路在何方?就让我们走进这场文学的盛宴,踏上这场归返故乡的灵魂之旅。 《日子疯长》新书发布会暨文学对话现场 灵魂的归乡 在读过了太多风筝似的文学之后,龚曙光宁可自己的文学是一片落叶。落叶纵然飘摇,最终的目的却只需一个,那便是大地,是故乡。 对故乡的深情与眷恋,是人性中最温柔、最脆弱的角落,也是中外文学永世的母题。没有人能逃离故乡的牵绊,而“还乡”二字之于龚曙光的重量还不只于此。 除了澧阳平原和梦溪小镇,在龚曙光的心中还另有“故乡”,那便是文学。在他身上,还乡不止是因久居市井而萌发的祈愿,更是重回文学的内在动因。当童年与故乡渐行渐远,在文学的怀抱中,重拾作家身份的他找到了另一种慰藉。 文学让龚曙光找回了肉体的故乡,而他也希望经过文学唤起一代人对故乡的回望。因而他笔下的故乡没有五光十色的滤镜,不是沈从文书中的世外桃源,也不似鲁迅笔下的那个社会解剖台。他站在记忆的舞台上,以自己独有的温情与理性悄然揭开幕布一角,透过飘散的微尘,整个20世纪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龚曙光:今天说话的主题是修文出的,他给了“还乡”,我觉得两个字太单薄,便又加了“带着灵魂上路”。往常大家关于还乡谈得很多,这阐明我们对现代社会曾经有了某种厌倦、对乡土景物正在产生某种向往。这是个好事。但是作为一个话题,假如不上心、不入脑,反而可能轻慢了“还乡”这两个字。“还乡”这两个字在我心里的重量一直是很重的。由于这个时期已把最严肃的命题摆在我们面前——作为一个物种,人类在21世纪想到哪里去,又能到哪里去?还乡,可能是一种选择。 我这本散文之所以用这么大的篇幅去写我的老家,缘由很简单,故乡既是我最熟习的中央,也是我最陌生的中央。熟习,是由于小时分的记忆最深化;陌生,是由于我走出来之后,就再没有专注地看过它一眼,包含生活在那里的亲人、晚辈、朋友。所以还乡关于我来讲不只仅局限在地域和景物上,更重要的是,它是一条生命脉管,经过它能够抵近自己文化根系的原点。 《日子疯长》新书发布会现场,龚曙光(左)和评论家张莉(中)、作家李修文展开深度对话 李修文:我以为,《日子疯长》的问世,标记着中国的当代一部相当重要的散文作品和一个相当重要的散文家的降生。在创作的过程当中,我经常觉得自己是孤独的,而在读到这本书的时分,我由衷感到“吾道不孤”。 翻开《日子疯长》,总有一种感受扑面而来,会在心里洋溢起庞大的乡愁。正所谓“穿州过府,提灯还家”,在我看来,还乡两字不只局限在天文意义上,更有一种美学意义上的还乡值得品味。 开端写作时,我会强迫自己重新回到江汉平原那亘古未有的油菜花中,我想龚教员也是一样。我和龚教员长大的环境均属荆楚故乡,所以对我们而言,美学上的还乡大约也能够追溯到楚国的文化传统。我们知道,楚国最初有“焚火夜祷”的习俗,从屈原的时期起,楚地的文学作品就与祈祷脱不开干系,充溢着某种激烈的仪式感。在这样一种环境中,身为作家的美学天赋被擦拭得愈发明亮。 还有就是楚人的身上的那种意气。“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从屈原到项羽,这种向死而生,为了一种庞大的孩子气而活的活法,历史上在其他中央是很难见到的。这种典型的楚国式的决绝,在《日子疯长》中俯拾皆是,楚国的子民与后嗣,至少还活在这部书里。 龚曙光:修文身上的哪个中央最早感动了我?那就是楚人的血脉。江汉平原、澧阳平原,虽有洞庭一隔,但是深深植根于土地的那种忧伤、那种奉天敬地的忠实,以及看待人生的那种较劲,其真实我俩身上是一样的。我们的“相像”应该是在这种肉体情质上。 我们目之所及的景物,总归是要流失的,不论它们今后变得更破败还是更繁盛,一定不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东西。在我笔下,关于儿时所见的故乡,我一点加工虚拟都没做,但是今天曾经不复存在了。这是我们没有措施去挽回,也挽不回的。但是这片土地的文脉往常还找不找得回?我们跟文学的那些关系往常还找不找得回? 到今天为止,我依旧是一个非职业写作人,五四时期的思想,有为人生的文学和为艺术的文学,而我追求的是“为了文学的文学”——我写作的目的不是吃饭,作为一个生意人,为了养身能够有很多的选择。为什么会选择文学?其实这在冥冥之中曾经一定,它更像是一种纠缠,一种召唤。 早些时分,我基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20年之后回归文学。那是前年底,我在窗前翻阅鲁迅的手稿,先生的字迹是如此厚重典丽,让我愈发感到一天到晚面对手机、电脑的无聊。情不自禁地,我拿起了毛笔,最早是抄抄诗,后来就写起了文章。起先不外信手写写,但透过这些字句,猛然间觉得有声音在召唤,在喊我回去,我发现自己不得不回去。从这个角度讲,我的“还乡”是还文学之乡、灵魂之乡。哪怕我往常在写海外的故事,心里面的情结依旧是乡愿的,逃不开故乡的牵绊。 龚曙光:我的“还乡”是还文学之乡、灵魂之乡 张莉:此前我对龚教员的了解并未几,但在读到《日子疯长》以后,我很等候见到他自己。散文是明心见性的文体,读这部作品的时分,我不时在想,龚教员到底是个怎样的作家。我倾向于用“新锐”一词来描画他。他首先是新的,不只作为散文家是新人,他的言语和表白也是面目一新,能给人以庞大惊喜的。而所谓“锐”则是指的他笔下的那股冲击力。他在用自己的创作通知我们,原来还乡之作还能够这样写。 故乡无疑是最难写的题材之一,由于它是一种源远流长的书写。近代写故乡的巅峰,当仁不让是鲁迅先生,由于他写出了阶级的差别,写出了人性的深度。龚教员的写作和鲁迅既像也不像,像的一点就在深度上。我们每个人写故乡,总跳不出乡土的景色,但真正能让读者记住的,还是故乡的人事和人情。《日子疯长》让我特别慨叹的是,龚教员在其间用满怀情感的言语写了那么多的人:母亲、父亲、大姑、三婶……在他把这些人一个个记载在文字中时,实践上他也穿越了时间与空间,重新回到故乡的怀抱。 往常每到春节,总能看到这样一种“还乡”的书写——故乡的破陋被无情揭露,似乎它曾经成为历史的残渣。但是龚教员的书写则不然,他有才干,有推进力,能引领我们重回故乡的深处,让我们得以挖掘它原本的容颜。在当下这样一个非黑即白的书写故乡的语境里,他提供了另一种视角,他让我们发现中国的乡土远比我们了解的更深化、更复杂也更幽微。“还乡,带着灵魂上路”,所谓的“带着灵魂”,实践上就是带着思索、带着情感、带着爱意重新了解故乡。在《日子疯长》中,我们读到了一种杂花生树、奄奄一息的可能性。这也正是龚教员的“新锐”所在——不论他的年岁有多大,你能从他的作品当中看到中国散文的未来。 一个散文家的降生 从企业家到散文家,龚曙光只用了一本书的功夫。 作为文坛的“闯入者”,龚曙光的来头着实不小。在他的年龄和位置上,以新人的姿势向读者发声,除了谦逊,恐怕更多的是对作品的自信。而在阅读了《日子疯长》之后,评论家和作家无不为这位“新人”的笔力与才情震动——明明有二十年“空窗期”,为何“业余作家”龚曙光能在短短一年内抵达往常的高度? 在龚曙光看来,“业余”正是自己创作的优势所在:由于业余,所以从心所欲;由于工作中规矩太多,反而能在写作上彻底解脱约束。夜深人静之时,面对笔下流淌而出的文字,龚曙光做回了那个在乡间偷柴火、摸脚鱼的少年。 创作时的恣意与文本呈现时的抑止,构成了《日子疯长》的两面。而对乡土社会共同运作规律的了解、对人性幽微之处的洞悉,才是这部散文集最值得品味的内容。正如张炜所言,龚曙光的作品“能够作为复杂的人性标本,一部乡间的百科全书”。正是数十年来不连续的这份留心,让龚曙光的胸腔长出了繁茂的竹林,在略显耐烦的文坛中,他将不只只是一个新人,更成为了备受读者期盼的“珍稀物种”。 张莉:读完《日子疯长》,我跟修文说,龚教员是天生的作家。为什么?由于他胸中有,只需他拿起笔,手里就有。他身上有写作的本能,不论他以前在哪儿,在做什么,终有一天他会写作。作为一个散文家,他的表白力是如此之强,足以使他打败很多个自我,打败他另外的身份和话语系统。刚才我看到他在用毛笔给他人签名,一笔一划,我很感动——他正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走一个人的路,完成一个人的审美。 一个好的散文家,首先其生活要“充实”。刚才龚教员说他是一个“业余写作者”,我以为写作基本没有“业余”这回事。又或者说,恰恰由于他所谓的“业余”,才催生了《日子疯长》这样平白质朴、有情有义的作品;天天躲在书房里面的人,写不出这种在大地上的散文。 张莉:天天躲在书房里面的人,写不出这种在大地上的散文 欧洲的教堂为什么会让我们感到壮观?我们认真看它细部就会发现,雕琢的每一笔都是实的、精确的。这也暗合中国散文的一种传统——尽精微、致宽广;以无限的“实”抵达无限的“虚”。我以为龚教员习得了中国散文的这种肉体。他的作品里面没有虚头巴脑的东西,是实的,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难懂,但他又写出了日常生活的神采,这关于一个艺术家而言是十分重要的。 陈丹青说,习作是课桌上摸鱼,十分自由。我觉得《日子疯长》就是这样。他的文字基本没有边疆,他的写作也没有条条框框,就是靠他作为作家的本能差遣,自由写来,它们因而也触及了中国乡土社会里永世的那种存在,那就是坚韧。 龚教员写“日子是一天天变好的”,同时也书写了中国人身上那种自然的东西,那种系千钧于一发的坚韧。由于他写字已久,擅长中国传统的那种抑止、那种留白。中国文化骨髓的东西,曾经进入到他的美学里面。他的书法、他的言语其实是一体的;他要用一己之力,展示他危在旦夕的力气。 龚曙光:张教员刚才对我写作过程的掌握是十分准的。在文学上,我是个没规矩的人,由于我的生活中有太多的规矩。作为一个企业指导人,我要守的规矩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多,所以文学就变成了一个我的肉体撒野的中央,假如在这里我还循规蹈矩,那它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可能正是由于我在这块领地上没有规矩,所以在写作当中,我的自由度要比专业作家高一些,的确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且行且止。我不可能依照某一种文学的规则去写作,我的时间也不能全部划归给写作,更多的时分是谈完并购,脑子里还想着亏损了怎样办,笔下曾经在写《月光下的少年》了。这是一种自由的状态。对我来讲,文学带给我人生自由的体验,可能比审美的价值还要大一些。 张莉:什么是好的散文家?我读《日子疯长》的时分有个感悟,散文家一定是懂得这个世界的人,他一定要走过千山万水,看遍人世景色。他要懂得这个世界上的爱有千万种,它超越肉体,超越性别,超越观念,超越种族。透过他的作品会返观,今天我们许多人对情感的了解是狭隘的。 我们每天翻开微信,公众号推出的大部分文字也能够叫做“散文”——那些题目很吸收人,好比比你漂亮的人还比你努力,比你挣钱多的人还在健身等等,许多人以为它是深化的,但其实是肤浅的、在平面上滑行的,这些作品的存在,也在某种意义上印证了我们正在慢慢丧失爱他人的才干——一家人坐在一同玩微信,但却不愿意彼此多说一句话或者来一个拥抱。而《日子疯长》这样的作品,会让你重新了解情感,它让你认识到,你和身边的人是连着血、带着筋的。 龚教员作为作家特别可贵的一点,是他懂人事,懂人生。譬如《大姑》的女主角孩子早夭,她是怎样消化自己的不幸的?由于第一个儿子太心爱了,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所以她说这个孩子不能属于我。这是今天一位乡村女性对灾难的逾越,我读到这里很动容。她固然认识到自己的命可能不好,但是,要往好的方向活,然后来果真是活得越来越好。这一情节让我们很自然地联想到了祥林嫂,今天的大姑和那个时期的祥林嫂由此构成了一个对话关系:我们要如何了解女性,如何看待此时此刻的中国和彼时彼刻的中国? 我以为,在《日子疯长》中,龚教员给出了历史的另一种书写方式。真正的历史,不是在历史的大事纪年里面,而是在普通人的命运里面。只需把这些人的面容放在一同,就能够构成一段历史,低微且坚韧。这是潜伏于历史地表之下的历史,它属于梦溪、属于湖南,同时也属于中国。这个时期越“大”,小人物的历史就越可贵,也越值得被书写。我不知道龚教员有没有这样庞大的志向,但在这部作品中,我看到了一个懂得世界、懂得人心的作者。这也是这个时期稀缺的作者。 继承与叛变 在龚曙光的履历中不乏辉煌的篇章——他一手兴办的《潇湘晨报》早已是中国报业的传奇;在他的带领下,胜利上市的中南传媒,逐步长大为一家具有全球影响力的行业龙头。而对他个人而言,有一件事比上面两件更重要,那就是《日子疯长》的降生。 对作者自己而言,这次率性的写作是一种守望与回归,是一场呕心沥血的战争。而作为一部作品、一本书,《日子疯长》也承载了龚曙光的某种野心。 “写这本书是一个人的文艺复兴。”龚曙光说。在他的创作中,仔细的读者能感遭到唐宋散文的文脉,也能寻觅到“五四”新文学的初心。在这个散文创作全民化、西方化、碎片化的时期里,龚曙光对传统的挖掘和据守反倒成为了一种叛变。 李修文:龚教员说写作是直觉和兴味的产物,但作为同道中人,在我看来,他还是有十分明晰、盲目的文体认识的。写作是一门科学,这个科学躲藏在美学与执行途径之中。就我个人而言,我反倒希望埋藏着途径的这份直觉越混沌越好,这种文气越说不清道不明越好。特别是在学科细分之后,曾经浩无边沿的散文被人为阉割成一个怪胎,而历史上中国的文人历来就不是这样写作的。在龚教员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中国式的文人和作品正在“死灰复燃”,烈焰般的美正在生长,这是我生命中特别看重的东西。 李修文:烈焰般的美正在生长 龚曙光:讲到途径,我有一句话,可能会吓着大家:对我而言,写这本书就是一个人的文艺复兴。 我的确曾经是个专业的文学评论家,我的专业素养也确以来自于文学范畴的居多,所以在20年的远离之后,在这个时间点回归文学,对我自己来说是一次“复兴”。当然讲“一个人的文艺复兴”,是要对当代文学评价与发言的,我所追求的复兴,不只仅是复兴我作为一个文学家的位置,还要找回我对文学的了解、理想与追求。 那么究竟如何描画我的所谓“文艺复兴”呢?我给了如下的定义:由概念的历史主义,回归细致的人道主义;由虚妄的现代主义,回归诚实的乡愁主义;由拜金的文娱主义,回归肉体的自省主义;由群体的语境主义,回归个人的文本主义。前面的四个“主义”,就是对当下文坛一些我不太喜欢的文学现象的概括,后面的四个“主义”则是我自己希望回归、再度追求的文学境地。 可能大家会问,你的文艺复兴要复到哪里去?我想,他人复到哪里不归我管,但我的文艺复兴要归到哪里我自己能做主,那便是经由“五四”、回归唐宋。这本书好与不好我不太在意,但我在写作的过程中是有模范的。模范是谁?唐宋八大家。 张莉:真正的写作其实是一个十分苦的行当。布罗茨基曾经在《致贺拉斯书》中写到,当一个诗人写诗的时分,他最直接的读者并非他的同辈,更不是他的后代,而是其先驱,是那些给了他言语的人,那些给了他方式的人。这真是一个庞大的应战。刚才当这两位作家在讨论楚人传统的时分,我想,他们内心其实有一种盲目的追问,那就是要如何面对前辈写作,要如何继承或超越传统。 龚教员研讨生也是读现当代文学专业的,一些东西可能曾经进入他的血液,这里面首要的是中国新文化的传统、新文学的初心。去年是《狂人日记》发表100周年,其真实《狂人日记》之前曾经有很多人在用文言写作了,但是为什么《狂人日记》被以为是文言小说的起点?由于它有一种内在的反动性,从内容到方式都有严重改造。从此中国文学改动了,不再关注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而和引车卖浆者流站在一同,讲宽广人民的生活,用老庶民听得懂的声音。从这个意义上讲,新文学才是人的文学。龚教员显然遭到了这样一种文学传统的影响,他的视角是平视的,他并不以为接受过教育的自己要比他笔下的乡亲们更高级,这是难能可贵的。 与此同时,他还继承了另一个传统,那就是鲁迅笔下的那种忧国忧民的认识。龚教员的笔下有浓厚的历史感,每一个人的背地其实都是历史的投影,这和鲁迅及之后的诸多作品是同出一脉的。龚教员从鲁迅的手稿处取得启示、开端写作,自身可能就是一种隐喻和期许,其中也包含了一份“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情愫。 除了五四的文学传统之外,龚教员的写作也明显吸收了唐宋的精魄。自1919年文学反动后,我们的散文文体阅历了彻底的改造,往常我们运用的话语体系更接近西方的闲话体,而中国自有的一套散文叙事传统却在逐步被遗忘。1981年,孙犁曾给还是散文新秀的贾平凹回了一封信,其中有一句话耐人寻味:“此调不弹久矣。”这一方面阐明了中式散文写作的式微,同时也意味着每隔五年、十年、二十年,总会有人重新审视传统,使我们的文学得以薪火相传,龚教员就是一位这样的作者。在这样一个全民写作、鸡汤文众多的时期里,他的作品显得特别真诚,也格外值得关注。 龚曙光:在这里我要感激两位教员为我的作品赋了能。作者都是需求评论家赋能的,特别是张莉教员,她是当代文学的一个察看者,这种察看的角度对一个写作者来说十分重要。我以为自己曾经做过这样的瞭望手,所以对我来说写的过程可能没那么重要,但写完自己一定是要有所醒悟的。 好比一个周日我写完了《财先生》后对夫人说,我写了一篇新时期的《阿Q正传》。《财先生》不长,但在写它的过程中,我的心莫名地痛,从乡土到城市,这么一条简单的路,财先生一家走了五代也没走进去,这自然就是一个鲁迅式的故事——固然和《阿Q正传》不尽相同,但你会联想到鲁迅先生在百年前对中国社会所定的调子,往常依旧很难跳出。 我讲“经‘五四’而致唐宋”,那么《财先生》从文本上有没有更远的源流呢?认真想想,财先生的故事不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捕蛇者说》吗?《捕蛇者说》的文辞并不华美,故事也没有一波三折,凭什么成为千古名篇?我想这取决于作者看待故事的态度和与故事交流的深度。我最近特别爱用“灵魂”一词,假如你的魂不在,文辞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其实我是有才干把文字弄得花枝摇曳的,那我为什么往常写这些故事的时分会这么朴素,朴素到能未几一字就绝对不加一字?我想朴素中所泛出的这种光华,才是真正美学意义上的光华。 龚曙光:假如你的魂不在,文辞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李修文:作为一个读者,每次看到龚教员笔下的人物和故事,总会产生挥之不去的眷恋。而牢靠的人物其实全部源于牢靠的词汇。一个作家必须是在日常生活当中不时拿自己的美学、自己的阅历去挑拣和考证一些词汇的。对一个好作家来讲,这可能是终身的功课。就像刚才龚教员说的,不是不会用华美的辞藻,而是要把自身的美学投入到宽广的命运里面去,把真正属于你的字词选择出来,然后重新经过写作去考证。只需这样一个作家的美学容颜才干得以重构。 当我还在考证自己的字词的时分,另外一个作家那种简单、细致、质朴、充沛的美学氛围曾经在我眼前展开,在唤醒某种庞大奇特的同时,我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植根于这样一种写作。或许一个作家的存在真的能够用来印证另外一个作家的存在。 龚曙光:刚才谈的专业了些,感激修文、张莉从各自角度的阐释。在最后我还有两句想对普通读者说的话:第一,找点时间,好美观看爸爸妈妈。读懂他们,比读懂你的指导,比读懂你的员工重要一万倍。第二,无论怎样艰难乃至荒唐,日子都会过下去。谢谢大家。 文:杨帆 赵颖慧 摄影:秦楼 辜鹏博 陈勇 《日子疯长》 龚曙光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