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如何定义人类的“威严”

康德论人类威严

[德] 奥利弗·森森 著

李科政 王福玲 译

本书的作者奥利弗·森森教授是美国杜兰大学的一位才气横溢的学者，师从当代著名学者奥诺拉·奥尼尔与西蒙·布莱克本。本书乃是基于他在剑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所撰写的毕业论文，其主要观念从那个时分开端就惹起了学界的关注，并且取得了多项重要学术基金的资助。完成毕业论文之后，森森教授在三个大陆的八个不同国度就论文的主题展开了一系列的学术讲座，并且惹起了包含亨利·阿利森、拉腊·德尼、斯蒂芬·恩斯特龙、保罗·盖耶、奥特弗里德·赫费、塞缪尔·克斯滕、萨莉·塞奇威克、詹斯·蒂默曼、托马斯·希尔等诸多国际知名的康德研讨专家的兴味与回应。后来，又经过进一步的修正与扩展，才有了眼前这一本精炼而厚重的著作。

森森教授的研讨始于如是一个察看： 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中，人类威严的概念在政治学与哲学范畴越来越多地遭到注重，世界各国都把它视作国度宪法与政治宣言的基石，并将其视作证成人权的依据。森森教授还特意指出，这种状况在分离国文件中也十分显著。例如，1966年的《国际人权条约》明白指出，人的种种权益“是从人格的内在尊中派生出来的”。除了森森教授之外，这种状况当然也惹起了其他许多学者的留意。例如，德国当代学者瓦尔特·施瓦德勒在其代表作《论人的威严：人格的本源与生命的文化)( Uber Menschenwirde: Der Ursprung der Person und die Kultur des Lebens )中也深化浅出地讨论了相关主题。这本同样出色的著作目前已由武汉大学哲学学院的贺念副研讨员以远胜于我的杰出文采翻译成中文，我希望那些关注森森教授的研讨的读者们，也能对施瓦德勒教授的著作给予同样的关注。

但是，森森教授关怀的并不是威严与宪法的关系。他留意到， 学界通常把用威严论证人权的做法追溯到康德的道德哲学， 追溯到他在《道德形而上学的奠基》中的论证，追溯到他关于理性存在者作为人格“具有一种内在的价值，亦即威严”的说法。同时，以克里斯蒂娜·科斯嘉德、艾伦·伍德、保罗·盖耶、理查德·迪安、塞缪尔·克斯滕为代表的许多学者，都 把人类威严了解为人所具有的一种形而上学的价值属性，固然他们的细致主张有所不同。例如，科斯嘉德与伍德以为，理性存在者设定目的的才干具有一种无条件的价值，并且充任其他一切有条件的价值的条件，这种无条件的价值就是威严。但是，盖耶却以为，具有这样一种无条件的价值的东西是人的自由，迪安与克斯滕则以为应当是理性存在者的一个善的意志。但是，无论如何，他们大抵都以为，“威严”就是这种无条件的价值的称号。依据这种诠释， 康德的道德哲学似乎的确能充任分离国文件与各国宪法中的人权论证的一个强有力的理论基础。但是，森森教授却以为，它们绝不是对康德的威严思想的一种正确的解读，固然它们并非没有包含一些一孔之见。 在他看来，康德的威严基本就不是一个规范性的概念，而是一个描画性的概念。也就是说，它基本就不是一种特殊的价值属性的称号，也不是人权的一个论证基础，更不是种种道德请求的依据。相反，“威严”是对人类存在者相关于自然中的其他事物而具有一种较高位置的描画。 人之所以具有威严是由于他们应该无条件地（仅仅因其自身)遭到敬重，从而相关于自然中的其他事物（它们只能有条件地被看重，从而是相对地有价值的)具有一种较高的位置。

为了确保自己的结论正确牢靠， 森森教授先是运用了词源学的措施对“威严”概念做出了一番调查，并且概括出了思想史上思想与运用这个概念的三种范式，其中的两种都把“威严”了解为一种位置或较高的位置。

细致而言，首先是威严的贵族范式。它是古罗马时期政治生活中所运用的一个概念，用以表白统治阶级的较高的位置，是一种殊荣。 某人由于功劳、出身以及财富而取得了某种特殊的职务或荣誉，就被称作是“有威严的”，他也因而被叫作一位“权贵”(dignitary)。

其次是威严的传统范式。它能够被看作是对前一种范式的延伸与扩展，被用于意指全体人类存在者在宇宙中具有一种较高的位置。这种范式最初是由以西塞罗为代表的斯多葛派哲学家提出的，后来在基督教与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那里得到了持续。

再次，威严的当代范式。 它意指人类存在者固有的一种形而上学的价值属性，并且被看作是种种道德请求的依据。然后， 森森教授又运用了统计学的措施，考证了康德著作中每一处对“威严”概念的运用状况，并且指出，康德在任何时分都仅仅是在前两种范式下运用这个概念的。例如， 当康德说理性存在者“具有一种内在的价值，亦即威严”的时分，他是在一个讨论“价值”与“价钱”的关系中做出这种断言的。因而， 森森教授以为，这句话应该被正确地解读为“道德性的价值高于其他任何方式的价值”；同时，把威严规则为“内在的”就等于是说“内在的价值是一种较高的价值，由于它意指某物由于自身的缘故而被看重（敬重），而不是由于它自身之外的一个主体对他的看重而具有一种外在的（因而是有条件的）价值”。我以为，除了森森教授在本书中表白出来的杰出见识之外，他的研讨措施也是值得我们自创与学习的。

本书中一切呈现康德原文的中央，我大多直接采用了我的导师李秋零教授主编的《康德著作全集》（人民大学出版社）中的译文。其中，中文译文与英文译文略有不同之处，我尽量依据科学院版《康德全集》给予必要的核对，并且发现，在许多时分，中文译文似乎都愈加契合原文的意义，这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此外，我以为自己有必要对个别词汇的翻译做出一些阐明。首先，本书中duty一词明白对应于德文的pflicht，但是，obligation则能够对应于康德著作中的多个术语(例如Obliegenheit,Verbindlichkeit,Schuldigkeit)，中文普通依据不同语境分别译作“义务”与“职责”。但是，由于本书究竟是一本英文著作，故而一概统一译作“义务”。其次，康德著作英译本中的existence对应德文的dasein与Existenz，being对应于德文的Sein。由于中文中把being或Sein译作“存在”曾经成为学界惯例，为了突出它与existence的区别，在与秋零教员多次商议讨论后，我决议将existence-一概译作“实存”。实践上，我在己的其他作品中，也把德文的dasein或Existenz译作“实存”，细致理由可参见自己的《康德的实存问题与本体论批判》一文，它发表于2018年第4期的《北京社会科学》。再次，森森教授用英文的respect来翻译德文的Achtung，这与英语学界中部分学者的译法略为不同，他们将其译作reverence，后一种译法最初应该是由H.J.帕通提出的。我在翻译森森教授这本著作的同时，恰恰也在翻译帕通先生的《定言命令式：康德道德哲学的一项研讨》(The Categorical Imperative: A Study in Kant's Moral Philosophy)。那本书中，我特意将reverence译作“敬畏”，由于帕通先生坚持以为Achtung是一个具有宗教意味的概念，它应该同时包含“畏惧”的意义。但是，在本书中，我依据秋零教员的译本将respect译作“敬重”。

本书的翻译是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王福玲副教授的一个心愿，她是我在博士求学期间的一位重要的教员、密切的朋友与善解人意的姐姐。多年以来，福玲姐姐醉心于西方伦理思想研讨，特别偏好康德道德哲学。奥利弗·森森教授的这本《康德论人类威严》正是她在博士求学期间就留意到的一本学术杰作。我置信，正是在森森教授（以及其他许多出色的学者及其著作）的启示之下，她才把自己的研讨重点放在了“威严”这个古老却并不外时，至今依然对世界各国的政治、经济、社会生活有着重要影响的概念上，并且完成了她的代表作《康德威严思想研讨》。福玲姐姐原本打算独立译成此书，向国内学界引见森森教授的杰出见识。但是，自从就职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以来，她不只承担了多门课程的教学工作，还掌管参与了包含国度社会科学基金在内的多个科研项目的研讨工作，致使于分身乏术，极大地影响了本书翻译工作的停顿。因而，福玲姐姐找到了当时正在人民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我来辅佐她完成这项工作。

出自耐久以来对康德道德哲学的酷爱，我欣然接受了她的约请。关于她的信任，我感到十分荣幸，这无疑是为我提供了一个开阔眼界、了解国外学术前沿，以及应战自我的机遇。

【本文节选自本书中译者序】

《康德论人类威严》

康德论人类威严

[德] 奥利弗·森森 著

李科政 王福玲 译

内容简介：

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中，人类威严（human dignity)越发普遍地被当作人权论证的依据来运用。人们通常以为，这种“以威严证人权”的观念源自康德的道德哲学，由于他主张人类作为理性存在者具有一种内在价值，亦即威严。但是，本书的作者留意到，当代学者通常把威严了解为一种特殊的价值属性。经过一个词源学的考证，作者概括了历史上思想和运用“威严”概念的三种范式，即贵族范式、传统范式与当代范式。其中，前两种范式都把“威严”了解为“具有较高的位置”，而不是一种特殊的价值属性。然后，作者指出，在康德的简直全部著作中，他都只在前两种范式中运用“威严”一词。康德既没有运用过当代意义上的威严概念，也没有把它当作人权论证的依据来运用。因而，那种“以威严证人权”的观念无法从康德哲学中取得支持。

作者简介：

奥利弗·森森(Oliver Sensen)，德国哲学家，美国杜兰大学哲学系副教授，博士毕业于剑桥大学国王学院，师从国际知名学者奥诺拉·奥尼尔与西蒙·布莱克本，主要从事康德哲学研讨，曾任北美康德学会副会长。著有《康德论人类威严》《人类威严》；主编《康德论道德自律》；分离主编《康德的（德性论综合释义）《康德的〈伦理学讲义：批判导读〉《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学的奠基)〉等著作。

译者简介：

李科政，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讲师。曾任天津社会科学院伦理学研讨所副研讨员，《道德与文化》杂志社编辑。博士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主要从事德国古典哲学研讨。曾在《哲学动态》《道德与文化》《世界宗教文化》等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十余篇，译有《康德的道德宗教》《定言命令式：康德道德哲学研讨》 等著作。

王福玲，中国人民大学伦理学与道德树立研讨中心暨哲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康德伦理学与当代生命伦理学研讨。近年来，在《哲学研讨》《哲学与文化《道风》等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十余篇，著有《康德威严思想研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年），并掌管多项国度级和省部级科研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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