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纳金与雾中的人们,肯尼亚,非洲,2020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爱丽丝、斯坦利与纳金,肯尼亚,2020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火热的希望 观尼克·勃兰特的个展《黎明破晓前》 文|翁传鑫 2022年10月15日至2022年12月31日,英国摄影师尼克·勃兰特(Nick Brandt)在上海摄影艺术 中心举行最新作品《黎明破晓前》(The Day May Break)的同名个展。这一系列作品始于2020年,聚焦于那些遭到极端天气影响的人和动物,由于生存空间遭到生态退化的要挟,他们共同面临生态的灾难,但同时又是其中的幸存者。正是这样双重的身份勾勒出被拍的人和动物共同的生存形态。尼克·勃兰特是一位环境维护的行动主义者,生态环境问题是他的摄影长期关注的话题,其作品的力气并非来自于刻意的心情化、戏剧化,而是经过一种静默的、无声的悲剧来唤起某种深层的、原始的美感,同时他希望用这种悲剧氛围来呼吁人们直面生态退化的现状,并深思未来的生存境遇。 生于1962年的勃兰特曾是MTV导演,在一次为歌手迈克尔·杰克逊拍摄《地球之歌》时,来到坦桑尼亚并为非洲大陆所触动。由此他开启了在非洲的一系列摄影项目,包含《在兹地球三部曲》(On This Earth Trilogy, 2001年—2012年)—关注非洲盗猎者阴霾下的野生动物的,《继承尘埃》(Inheriting the Dust,2016年)和《空空世界》(The Empty World,2019年)—讨论人类城市化紧缩的动物生存空间。他曾将他的动物摄影称作为“肖像”—不用野生摄影中常用到的长焦镜头、望远镜,而是近距离察看,捕获动物的“肉体”。在他看来,摄影是动词,是行动,他希望经过摄影唤起世人的生态维护认识。他在2010年成立大生命基金会(Big Life Foundation),雇用了300多名当地的维护员,努力于东非野生动物和生态系统的维护。《黎明破晓前》除了这次在上海展出外,从2021年下半年开端,还在伦敦、巴黎、纽约等地陆续展出,足见他是如何迫切地希望全球的 观众都能认识到生态的现状。 《黎明破晓前》在上海摄影艺术中心的展览现场 进入作品《黎明破晓前》的展厅,浅灰的底色,没有多余的元素,严肃的氛围把重心交给了照片。《黎明破晓前》共分为两个章节。勃兰特在2020年发表了其中的第一章(Chapter 1),在东非的津巴布韦和肯尼亚完成拍摄,横跨了五个动物维护区,而寓居其中的人因飓风、终年的干旱和洪水而颠沛流离。他们正是勃兰特所称的“气候难民(Climate Refugees)”。 在《库达与斯凯2》(Kuda and Sky II)这一幅作品中,名叫库达的女子坐在桌前紧握双手沉思,桌子的一侧翘起显现出破损和粗陋。她身后名叫斯凯2的长颈鹿低下头穿过水雾进入前景,送来安抚和陪伴。背地非洲的丛林在雾器的水雾中变成了轮廓,被转化为没有特征的地点。 动物、人以及雾气成为照片的关键元素。勃兰特巧妙地捕获到前景和中后景温和的对比,前景处垂下的灯泡又增强了暗部的质感。灯泡在这个摄影项目中被若干次运用,并赋予了多种含义。得益于灯光的直接光源,人物的面部、身体以至情感变得明晰;实地看展的过程中,灯泡光线勾勒下,女人的面部呈现出丰厚的质感,似乎是借助光的雕琢在摄影中被完成。同时,垂下的灯和桌子、椅子构成了一个家居空间的转喻,像是舞台装置,指涉这些难民颠沛流离前完好的家,或者是现状的残破不堪。最后,灯泡作为画面中最强的光源,给黑白的图像空间带来暖和、希望,这即是这次摄影项目的宗旨之一。人和动物紧密地存在于同一空间中,缺乏互动,显得疏离。 这种冷峻感也是作品《纳金与雾中的人们》(Najin and People in Fog)的底色。勃兰特选用了全景的方式,硕大的犀牛处于中央,似乎从远处走来,洋溢的水雾添加了原始的神秘。它的身边从前景到后景散布着都市着装的人,显得没有方向,不知道去往何处。画面里的不肯定感又由于迷雾显得愈加迷离,似乎是对未来的茫然。这一系列摄影中,雾同人和动物一样不可或缺。勃兰特以为它将人和动物联络起来,并且又意味环境退化惹起的森林大火。但这幅摄影作品中,雾气在干涸瘠薄的土地上,像是扬起的风沙。观众能够看到现场展出的照片轻轻泛黄,并非是地道的黑白色,这更增加了风沙的效果。它暗示着这些难民所阅历的久旱、耕地减少的情形,并且人和动物都在禁受风沙的损伤。这两幅摄影作品不约而同地经过沉思、静止呈现出一种无方向感的状态,而摄影这一媒介将逗留和不肯定的状态变得冗长。这两幅摄影固然采用了不同的方式,但他们代表了第一章近55张摄影作品所具有的特征:人和动物同框的肖像,雾气的普遍运用,灯泡偶尔地呈现,最重要的是被拍的动物和人共同具有“生态难民”的身份。勃兰特还对第一章拍摄的人与动物做了采访和调研,构成了衍生作品《幸存者的故事》(Survivor Stories)。 库达与斯凯2,津巴布韦,非洲,2020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路易斯与赫尔纳克,玻利维亚,2022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海伦和斯凯,非洲,2020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帕特里克和火烈鸟,津巴布韦,非洲,2020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哈里特与雾中的人们,津巴布韦,非洲,2020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2022年,尼克·勃兰特在南美洲的玻利维亚完成了第二章(Chapter 2)将近70幅摄影作品的拍 摄。勃兰特持续了第一章的影像作风,同时还增加了多张多人群像。此外,这一章节人和动物的肖像里呈现的也不再是如犀牛、长颈鹿、大象这样的大型动物,而是与人同等身高或比人更小的动物,如树懒、夜猴、水豚,等等;因而,这一章的作品能够更明显感遭到人和动物的亲缘性。作品《弗洛伦汀诺和艾克》(Florentino and Echo)展示了这一特性—将人和动物对应起来,中年男子和夜猴以相同的姿势同时望向照片右侧的光源,男子和夜猴都弓着腰,双手前置。男子的眼神宁静略带忧虑,猴子的眼神带着慵懒的机警,各自的眼睛都是那么传神,富有情感,让人遗忘了动物和人的界线。这一拍摄手法在其他图像里还多次呈现,譬如《露丝与佐萨》(Ruth and Zosa)里露丝的披肩和树懒姿势都呈现出文雅而平稳的三角;《卢西奥与查斯卡》(Lucio and Chascas)里人和蜘蛛猿一后一前,姿势相似,显显露一种诙谐诙谐的氛围。 玻利维亚集体肖像,玻利维亚,南美洲,2022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马里索尔与卢卡,南美洲,2022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弗洛伦汀诺和艾克,南美洲,2022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卢西奥与查斯卡,南美洲,2022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露丝与佐萨,南美洲,2022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利奈斯与基尼,玻利维亚,2022 尼克·勃兰特 Nick Brandt 《黎明破晓前》能够在勃兰特早期的作品《在兹地球三部曲》找到雏形,它沿用其肖像的方式,但是对象的重心不再只是动物,而是将人和动物同框拍摄并给予同等的关注,并让我们重新思索人和 动物的关系:人不是处于中心的,也不比动物高尚,他们在生态灾害下对等受难。所以,与其说这是关于“人和动物”的摄影,还不如说这是关于生态圈中处于弱势一方的摄影。他们寓居在非西方中心的地域,却同样要遭受世界的另一端由于过度开发、过度消费、过度消费的工业资本主义逻辑所带来的结果。我在讯问展览艺术总监凯伦·史密斯(Karen Smith)为何展览并非依照第一章、第二章这样的时间次第或者空间单位来布展,而是将它们各自交叉。她强调说,艺术家想要突破地域的区隔,让观者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处都彼此关联;无论能否直接参与自然工具化的消费逻辑,每一个地球上的寓居者都要同等空中临生态灾难。展览展示的《幕后故事》也同样印证了这种对等性。从中我们能够发现两点,其一,摄影师并非站在远处用长焦镜头拍摄,而是近距离接触他所拍摄的对象;其二,人和动物的同框并非来自合成,而是在拍摄时就处在同一空间,人和动物的一体性贯串了他的摄影理论。 拉克尼斯与马林巴,2020 尼克·布兰特 Nick Brandt 幕后故事:拍摄马修和马克,津巴布韦,2020 尼克·布兰特 Nick Brandt 幕后故事:拍摄卡门和塔库斯,玻利维亚,2020 尼克·布兰特 Nick Brandt 在展览现场能够感遭到《黎明破晓前》的摄影不时挑起你的感受力。那种感受力来自于摄影的物理尺幅,有些与人等身;摄影师调整每一幅摄影的大小以配合不同动物的尺寸,令动物的存在更为直接。最明显的是作品《胡安娜与塔库斯》(Juana and Tarkus)里一头硕大的黑熊在前景转身,带来强大的压榨感,光看数字图片是无法感受的。不光是物理尺度,我还诧异于照片所塑造的质感。好比这幅作品中黑熊的每一根抻开的毛发精密可见,又譬如前述《库达与斯凯2》被灯泡照亮的面容细节;《弗洛伦汀诺和艾克》里夜猴毛发密密地包裹身体;《海伦与斯凯》(Helen and Sky)里长颈鹿肌肉的褶皱以及随着肌肉而起伏的花纹雀斑;《扎伊纳布》(Zainab)里的小女孩如英雄人物普通策杖站立在木栅栏盒上,固然她的裙摆显得粗陋质朴,但是水雾变幻的形态和半透明的细腻丝状裙摆在空气中交错,明暗起伏宛如波浪。这些细节引人入胜,使得这些人和动物不再是笼统的、异域的符号,而像是实践站在我面前好像摄影师近距离拍下他们的那一瞬。这些图像也让平凡的事物翻转出地道的、摄人心魄的样态。 胡安娜与塔库斯,南美洲,2022 尼克·勃兰特 尼克·布兰特 Nick Brandt 扎伊纳布,肯尼亚,非洲,2020 尼克·布兰特 Nick Brandt 整个展览透着隐隐的繁重和悲伤,看下来会有些微压制。最让我感到放心的是这次展览中未展出但发布在摄影师官网的《理查德和欧克拉》(Richard and Okra)。这幅作品固然带着宁静的悲伤,但却是释放、解放的姿势。理查德半身赤裸、平躺在空中,欧克拉展翅起飞在空中,就像他的灵魂飞出了身体。在那个瞬间,我看到了他们的同一性,作为生态的难民,他们被迫丢弃了家,但各自由这一瞬超脱了他们的脆弱,而取得自由。这是一种火热的希望。 理查德和欧克拉,津巴布韦,2020 尼克·布兰特 Nick Brandt 图片由上海摄影艺术中心提供 翁传鑫,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讲师,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博士。 更多内容请持续关注更新 如需转载请至公众号留言邀约 买本期杂志 《中国摄影》2022年12期封面 精彩文章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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