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大瘟疫: 一个世纪以来的全球性盛行病 [英] 马克·霍布斯鲍姆著 谷晓阳、李曈译 中信出版社 2020年5月出版 480页,78.00元 文︱郭晔旻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中信出版集团引进出版的这本《人类大瘟疫》俨然成了“应景之作”。实践状况当然并非如此,2019年,牛津大学出版社曾经出版了本书的英文版。感激谷晓阳与李曈两位译者的勤劳努力,让中国的读者在第二年的上半年就看到作者马克·霍尼斯鲍姆的大作。 就像本书的副题目(“一个世纪以来的全球性盛行病”)所归结的那样,马克·霍尼斯鲍姆这位英国伦敦城市大学的高级讲师以一同足够惊悚的“鲨鱼咬人事情”(发作在1916年7月1日,美国的新泽西州泽西岛)作为引子,向读者展示了二十世纪初期到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间震惊全世界的几次疾病大盛行:1918-1919年大爆发的“西班牙大流感”、1924年的洛杉矶鼠疫、1930年的“鹦鹉热”、1976年的“军团病”、1980年在美国神秘呈现的“艾滋病”、2003年的SARS、2013年的“埃博拉”出血热以及稍后在巴西肆虐的“寨卡”病毒……其中发作在本世纪的几次,在许多读者的脑海中尚是鲜活的记忆,而余下的一些,已然成为有些久远的历史——致使于今天的人们无法切身体验到当时的恐慌。好比,“西班牙大流感”最后构成了五千万人死亡,是历时四年(1914-1918)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死亡人数的五倍,更占到了当时全球人口的百分之三。死亡数字假如依照这个比例放大的话,竟相当于今天的两亿四千万人,跟世界第四人口大国(印度尼西亚)的总人口相垺。 西班牙大流感 假如只是回想人类近百年历史上瘟疫所构成的灾难的话,本书的画风,大约就会变得与中世纪欧洲编年史作者对十四世纪中期可怕的“黑死病”的描画没什么两样——“人们聚在一同聊天,疾病经过呼吸在他们中蔓延……似乎受害者在一瞬间就被击倒了,立刻衰弱下去……患者呈现咳血,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不停呕吐,无药可医,然后死去……” 好在,曾在《柳叶刀》这样的权威专业医学刊物上发表过多篇学术书评与论文的马克·霍尼斯鲍姆先生见识远高于此。他将本书的主要篇幅用来描画人类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致命疾病。这一探求过程,较之推理小说愈加真实,又比侦探故事更考究科学证据。被称为“蓝死病”(这一名词很容易让人想起“黑死病”)的“西班牙流感”就是如此。作者首先为诚实却吃亏的西班牙人廓清了名誉——“之所以叫‘西班牙流感’,是由于面对这场正在蔓延的疾病,一切国度中只需西班牙没有删减疫情讲演”。 今天的人们当然都知道,来源于美国的“西班牙流感”的病原体是一种病毒。但一个世纪之前的医学界却以为这种疾病是由“流感杆菌”惹起的。在很大水平上,构成这一不幸误解的恰恰是人类医学在那些年里取得的庞大胜利。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末开端,德国的罗伯特·科赫与法国的路易·巴斯德这两位巨大的细菌生物学家,将一系列既往难以看到的细菌呈往常世人面前。人类之所以能够降服,或者说至少控制住有着“十九世纪的盛行病”之称的霍乱,以及从古代持续而来的梦魇——鼠疫的传播,正是由于霍乱弧菌与鼠疫杆菌在医学界面前无所遁形的结果。 当时的医学界,普遍遵照巴斯德的名言(“生命隐含于细菌,细菌蕴化着生命”),置信细菌在“西班牙流感”中表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究竟,早在1892年,罗伯特·科赫的女婿理查德·普法伊费尔就宣布自己业已找到了流感的罪魁祸首——一种被称为“流感杆菌”的“微小革兰氏阴形细菌”。这种“流感杆菌”的疫苗很快被制造出来,发放给了美国军队与美国钢铁公司的二十七万五千名雇员。结果当然是能够预料的——“没有证据表明这些粗制的疫苗和血清对流感起到了任何作用”。事实上,流感是能够经过陶瓷过滤器滤孔的病毒(而细菌无法经过)感染惹起的,所谓的“流感杆菌”只是一种兼并感染的病原菌。可惜这一点得到医学界公认已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期。彼时的流感病毒早已“长大为迅猛且无差别的杀人猛兽”,在“西班牙大流感”中夺去了无数人的性命,并逐步退化为一种周期性的时节疾病了。 相比之下,作者在书中所描画的揭开艾滋病传播谜团的故事,更给人一种“抽丝剥茧”的激烈印象。1980年12月,一个名叫迈克尔的患者被送进了洛杉矶的医院。当时的医生回想,“他身上环绕着一种免疫缺陷的气息”。这当然是精确的直觉。今天的读者应该都知道,“艾滋病(AIDS)”其实就是“取得性免疫缺乏综合征”的简称,罪魁祸首同样是一种“逆转录病毒”(HIV)。但一开端,病因却“完整无人知晓”。起初,公众将艾滋病的盛行归咎于“纵情声色”的生活方式,称其为“同性恋瘟疫”。一位名叫杜拉斯的法裔加拿大空乘也随之成为“零号病人”——“传给我们艾滋病的那个男人”,由于“他频繁前往法国,或许还去过非洲——那个长期被疑为瘟疫之地的大陆”。直到2016年,杜加斯身上的“黑锅”才被彻底证明是冤枉的,由于科学家们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贮存血液里发现了艾滋病病毒的抗体。 长期被误以为“零号病人”的杜拉斯 但人们对杜拉斯的另一个狐疑却得到了“证明”,经过筛查血清,科学家逐步发现,艾滋病的确是来源于非洲。“这不只是由于两个最古老的HIV分别株都来自金沙萨(刚果民主共和国首都),还由于它在非洲的多样性远超世界上的其他中央”。人类的艾滋病病毒由猴免疫缺陷病毒(SIV)演化而来。关于它如何从猿扩散到人身上。作者也给出了解释,非洲中部的猎人热衷对中部黑猩猩的狩猎,在此过程中,猿猴身上的病毒很容易传染给人。对非洲土著猎人的血清学检测发现,许多人的血液里都有SIV抗体。在某一个时间,SIV进化成为AIDS,于是一场悲剧来临人世…… 实践上,无论是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抑或是1980年的“艾滋病”,它们关于当时的人类社会而言都是一种陌生的疾病。作者在书中也记叙了在恐惧下应运而生的种种阴谋论。好比,1976年费城爆发“军团病”时,有人狐疑是一次毒气以至是化学武器攻击。而当艾滋病呈现时,“病毒是五角大楼、制药巨头和中央情报局合谋在生物武器实验室中制造出来”的留言也不翼而飞……科学家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发现了艾滋病的病原体并研发出相应的检测伎俩,花了五个月时间才证明军团病是由空调水系统里的“军团菌”惹起的。相比之下,2020年的新型冠状病毒,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医学界辨认出来,并肯定为疫情的元凶,为什么依然成为一场世界卫生组织所宣布的“大盛行病”呢? 其实,本书在记叙SARS的章节里早就明白无误地预言——“真正的全球要挟并不是SARS病毒,而是一种具有全新抗原性变异、高致病性、高传播性的流感病毒”。但有些令人无法了解的是,就像本书记叙的那样,1918年时,当“西班牙流感”侵袭芝加哥时,专家们倡议市民们“在打喷嚏的时分掩住口鼻”,“因而在流感肆虐的地域,一个明显的表示便是警察与有轨电车乘务员都戴上了纱布口罩。这种趋向很快盛行起来……”可是到了2020年,却有那么多的欧洲、美洲国度的指导人与民众,在早期坚决抵御戴上口罩——这样一个简单的预防措施。 从本书的叙说看,早已有人对此表示出了具有前瞻性的洞察力。英国帝国理工学院的盛行病专家罗伊·安德森在对SARS中止事后清点时就指出,家庭隔离与大范围隔离检疫,辅佐中国和其他亚洲国度抑止了疫情。但是,“这类公共卫生措施在北美会遇到更大阻力,那里的人常常更爱诉诸法律,西欧也是相似……”。这似乎就是对2020年以来欧美国度光怪陆离的抗疫表示(从鼓吹“群体免疫”到民众上街反对隔离措施)的一个精准预言。更有甚者,即便针对新冠病毒的疫苗能够及时问世,本书也用历史阅历通知读者一定就能万事大吉。1976年,当美国政府准备应对“猪流感”的盛行,打算“给美国的每个男人、女人和孩子接种时”,美国民众却曾经不那么深信科学权威的行动,“逐步忘却了在疫苗问世前,脊髓灰质炎、麻疹和其他诗人衰弱的儿童期疾病肆虐的情形”,在可能会有一场1918年大流感那样范围的盛行病东山再起的时分,“公众的反映却是五体投地”,“10月初,当接种活动开端后,冷漠变成了抵御……”用英国历史学家阿诺德·汤因比的名言形容这一局面真实是再贴切不外了:“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独一经验,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经验。” 无论如何,面对大盛行病,人类手中最有力的武器仍旧只是科技。希望科技,至少比置信本书提到的那些美国激进派政客鼓吹的“上帝的惩罚”要靠谱得多。艾滋病就是一个再明显不外的例子。距离艾滋病在1982年正式定名到今天还不到四十年,就像作者所说的那样,“公众对它的态度已从漠不关怀,到恐惧、再到以为它不外是又一种传染病而已”。究其缘由,依照本书里的描画,1981年,用来分辨不同亚型T细胞(与人类免疫系统相关)的商用单克隆抗体技术面世。这年冬天,科学家就发现了那位艾滋病患者迈克尔的血液里简直没有CD4细胞(T细胞的一个亚类,担任控制人体免疫系统),进而推测其病症是由免疫缺陷惹起的。能够说,直到科学家控制了这种能够追踪CD4细胞数量减少HIV感染的标记)的技术工具并且了解了“逆转录病毒”的特性之后,艾滋病的传播方式才告水落石出。检测和治疗的措施也渐次成熟。目前“固然尚无法根除人类免疫缺陷病毒,但已有一系列(抗逆转录病毒)药物能够控制病情”——艾滋病不再意味着必死无疑。 固然如此,就像书中援用的路易·巴斯德的话所说的那样,“先生们,最终决议权在微生物手中”。作者早已认识到,“医学行将降服传染病”只是一个不真实际的狂妄口号。历史上的霍乱传播曾经被形象地称为“骑着骆驼旅游”,因而在很长时间里只是南亚次大陆的中央病。而现代技术特别是交通工具的进步,让“天平向有利于微生物的方向倾斜”。作者仍旧以艾滋病为例阐明了这一点。在前殖民时期,由于缺乏枪支,人类很难捕获到在林间穿越的猿猴,即便偶尔胜利捕获了黑猩猩,最糟糕的结果也不外是不幸感染上了HIV病毒并在十年后丧命。这种疾病也很难从热带雨林里的偏僻村子向外传播。但欧洲人带着近代文化来到“黑暗大陆”以后状况就不一样了。1892年,刚果河上的蒸汽航运开通了,六年之后,刚果的第一条铁路开通了。在这个时期,就像凡尔纳在小说里所写的那样,周游地球也只需求八十天而已。到了下个世纪,刚果通往比利时的国际航班开通,铁路和公路更是从西非沿海深化了刚果的腹地——艾滋病的发源地。经过卡车司机和商务旅客,艾滋病走出了中非丛林,又经过轮船和飞机传播到了全世界…… 刚果民主共和国的交通网 作者因而在本书里提出了正告,“在具有国际航班的今天,一种新病毒能够在72小时内抵达地球上的任何国度。不是微生物自己完成了这项创举,而是我们人类的技术替他们完成的”。也正是由于这一点,国际航空业在2020年的疫情中遭到了特别严重的打击——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恐怕只需旅游业。更令人印象深化的是本书将近结尾时的一段话:“回想过去一百年的盛行病疫情,独一能够肯定的是,未来一定会呈现新的瘟疫和新的盛行病……瘟疫或许无法预测,但我们应该知道它们一定会再次来袭。” 看到这段话时,读者又会认识到,这又是一个业已考证的预言。 |